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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克洛蒂

第三十三章 克洛蒂

“玛利亚,这些人是……?”

在瑞文还在8岁的时候,第一次看到了身着深黑色的服装的一大队人正走在他们镇子上那条并不太宽敞的道路上。

黑色的皮质装束将他们每一个人都衬托的高大挺拔,穿着黑色皮靴的脚在地面上踏出来的步子几乎一模一样,明明有着相当多的一群人,但是走路的声音却像是一个人一样,铿锵有力的踩着步伐。

在那个队列中,时不时的还可以见到摩托车和卡车,这些机械的怪兽混杂在队伍中,化为这支队伍的一部分。

好奇的孩子们和家长们也都出来了,家长们或是拿着自家的烤曲奇来准备分给一个有缘的士兵,或是拿着鲜花对他们表示欢迎,那一天家家户户都悬挂起了帝国国旗,红白为底,黑色的荆棘鸟出现在每家每户的窗口或是门口,看得出每一家的家长都对这些人十分敬重。

瑞文和彼尔特当然也参与了挂国旗的准备,他们也知道这是帝国的国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一天特意挂出来。

帅爆了

在当时的瑞文脑海中,缺乏词汇量的他对下面这支队伍就只有这么一个印象。

“他们是军队哦。”

将手中的鲜花和烤曲奇分给了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青年,玛利亚对着一旁的瑞文说道,青年很礼貌的收下后立刻返回了队伍。

“军……队……?”

面对刚刚接触到的新生词,身为好奇宝宝的瑞文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在大脑中揣摩着这两个字的意思。

“他们很帅!军队很帅!”

一旁的彼尔特兴奋的叫了起来,他的眼中毫不掩饰对这些穿着黑色军服的士兵的羡慕。

其他的孩子们也显得有些兴奋,对于第一次见到的东西,而且还是迈着正步走过的军队,这对于一切事物先看表面的孩子们来说的确是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

“他们,是要干什么的呢?”

“他们啊,正要前往前方的战场啊。”

“战场?”

问得越多问题反而变多了,瑞文接着追问道。

“就是和敌人战斗的地方,将敌人全部挡在国家的外面,捍卫整个国家的一切,就是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哦。”

“也就是说要打倒坏人是么!”

彼尔特先一步理解过来,他看这群士兵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救世的英雄一样。

“诶~就是那个意思,就是因为有这些人在,所以瑞文和彼尔特,你们才能够安心的成长啊,有军队将敌人挡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玛利亚慈爱的抚摸着瑞文和彼尔特的头,温柔的说道。

“好棒!听上去好帅!”

“我……!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瑞文和彼尔特涨红了脸蛋,很是兴奋,毕竟孩子们的梦想就是成为英雄。

“我也要!我也想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我也要成为军人!”

“我也是!才不会让成为英雄的机会被彼尔特你自己一个人给抢占了!”

彼尔特和瑞文大声说着,那些踢着正步的士兵们继续严肃的前进着,仿佛是给了这个少年的一种无声的鼓励一样。

“好啊,要是你们两人好好努力的话,一定,也可以成为……”

玛利亚轻笑着,鼓励着已经有了自己愿望的两个孩子。

同时也是在第二天,瑞文和彼尔特知道那个军队所属队伍的名字——

亲卫第一皇家步兵师,番号【王权之剑】。

两个从小有着这个梦想的孩子,长大后去参加军队,说不定还会在军队中节节攀升,成为流传在历史中的英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周围的一切恶化的比想象的要快。

联军以强大的力量迅速让战线向着帝国本土推进,而玛利亚到后来没有对两个孩子说起任何关于军队的“英雄事迹”,即使瑞文和彼尔特说起关于军队的事情,玛丽也是很巧妙用【啊,今晚要不要换个菜单呢】这种方法来转换话题,军队的事情在玛利亚这里已经成为了一个禁区,两个孩子也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这一点。

所以两个孩子在最后也是背着玛利亚参加了军队。

希望藉此来获得力量,来获得反抗这个在自己眼中腐败的世界的力量,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比眼前的腐败更加黑暗和绝望的世界上最残酷的一面。

“………………………………这里是……………………?”

瑞文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在他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都还只是一片模糊,在几秒后,瑞文才发现自己的头顶挂着一盏发着微弱光亮的煤油灯。

瑞文扭动着头,看看周围,周围的岩壁让他确定自己仍然在防御的工事中,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是瑞文隐隐约约是记得自己正站在火与风暴的中心才对,对于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被转移到了这里来的这件事情则是没有一点记忆。

“到底是……疼!”

瑞文想起身找个人问问,但是刚刚猜想有点动作,从腹部传来的一阵剧痛就停止了瑞文接下来的动作,瑞文这才发现自己的腹部的军服被拉起来了,在那里缠着一圈一圈的白纱布,在白色纱布的其中一个位置泛着许些殷红。

传来的痛感就像是那个位置被挖掉了一部分一样,身体在那里的支撑点被拔掉了。

“我这是………………!”

瑞文想去看看自己的伤口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像是触电一样,一件一件线索开始在脑中飞快的串联起来。

自己像是钻孔一样的伤口,躺在地下防御工事的一间空房间中,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应该在充斥着暴风的外面……

“哟!终于是肯醒过来了啊!”

从这个房间的出入口突然传来大嗓门的声音,瑞文抬头,发现了正站在门口的彼尔特,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东西。

“彼尔特!我为什么会在……”

“别急别急别急,我知道你醒了肯定就像是他们说的那样会出现这种状况,不过你可是昏睡了两天哦,不觉得肚子饿么?”彼尔特走到瑞文旁边,把手上的东西放到瑞文的面前,“嘛,这次可以说是比较大的丰收啊。”

“这个不是……珈利坚用的?”

“没错啊,前辈他们袭击机场阵地的时候捡到的,还有好多呢。”

瑞文总算是看清楚了,放在自己面前的是珈利坚部队的军粮——午餐肉。

看到这个的同时,瑞文的肚子也是马上跟着叫了起来,虽说延迟是有点高。

“太好了!还是彼尔特你最了解我!”

瑞文毫不客气的抢夺了彼尔特手中的罐头,已经被打开了,瑞文继续撕开最后的一点阻碍,然后便是直接拿起了罐头里面的那些看上去粉嫩的东西往自己的嘴巴里面塞。

作为一种军粮,午餐肉并没有什么太高的肉质成分,不如说就是一些油脂和淀粉还有盐混合而成的东西,作为批量生产的食物来说的确不错,不过味道真的不敢恭维。

但是瑞文正对着这个在珈利坚士兵中也不讨喜的东西狼吞虎咽,看样子像是一个饿了八辈子的饿鬼一样。

自从来到这座岛上开始,肉的供应本来就是极少了,到了开战的时候几乎连白米饭都吃不上,这个时候有午餐肉这种东西简直就像是神之恩赐一样。

“话说,彼尔特,你刚才说的前辈是……?”

“哦,就是去攻击机场的防卫军啦,你完全不记得了么?后来也是因为他们赶到我们才得救了呢。”

“哦哦,你这么一说我的确有些印象了……”

瑞文说着,继续狼吞虎咽,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不经意间,本来会用【那些家伙】来称呼防卫军士兵的彼尔特已经改称他们为【前辈】了。

“然后呢,可能你的记忆还有些不清楚,所以在你享用的时候就由我来给你说明一下之后发生的事情吧。”

彼尔特开始给瑞文诉说起来,瑞文一边听着彼尔特的解释一遍看了看自己的腹部,或是望着上面做短暂的回忆,线索终于在脑海中被全部串起来了。

“……我是为了掩护克洛蒂……么?”

放下手中的午餐肉罐头,瑞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也许是还在为当时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没想就扑了上去感到不解吧。

但是就是那一种感觉,克洛蒂仿佛就是一道光,瑞文他们这些在黑暗中挣扎的生物看到光就想要去追逐,就算明知那是太阳的光会把自己烧死也在所不惜,但就是不想看到那一道光消失,拼了命的也想要维护这道光。

“那么克洛蒂呢?”

“放心吧,平安无事是肯定的啦,毕竟我们的王子舍身的掩护嘛,要是这都没挡下来的话,就太说不过去了不是么~”

“所以说现在能不能开这种玩笑…………啊……”

瑞文刚想对彼尔特的比喻进行一些反驳,却在抬头的瞬间愣住了,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娇俏少女身影,瑞文将接下来的话都咽了回去。

“嗯?你怎么啦……哦!克洛蒂上尉!”

彼尔特看到瑞文的反应也看到了克洛蒂的存在,立马站起来朝着克洛蒂行礼,瑞文也是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罐头和彼尔特做出一个动作。

“没事,叫我克洛蒂就好了,我也就是来看看他的状况,看样子是恢复了呢。”

克洛蒂似乎并不在意别人称呼她的军衔,拉了旁边的一张椅子在瑞文的床边坐了下来。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去吃饭了~”

彼尔特看了看周围的气氛,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还要当电灯泡,于是在瑞文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前拿着自己的另外一盒午餐肉罐头一阵脚底抹油。

彼尔特你这个叛徒!

瑞文在心中大声吼叫着,但是还是忍住没有真的叫出来。

“额………………”

“……………………”

好尴尬。

瑞文真是觉得现场的气氛尴尬到爆了。

面对克洛蒂,瑞文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直接躺下去,他很想别开视线,但是克洛蒂就像是完全不知尴尬为何物一样,蓝宝石一样湛蓝的双瞳就那么盯着自己,感情好像克洛蒂说的【看一看状况】就是真的那么直勾勾的盯着看么?

啊啊……好想去死……

瑞文吞了一口唾沫,他认为在这个时候别开视线不去看克洛蒂会显得不礼貌,但是对于这个曾经和同龄女孩子交流次数为零的他的来说,也不过就是这么继续大眼瞪小眼而已。

“克……克洛蒂上尉……”

“叫我克洛蒂就好了。”

瑞文觉得在这样继续大眼瞪小眼也不是个办法,于是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但是才刚刚开口就被克洛蒂给打断了。

而且这是克洛蒂第二次提醒了,她那张无表情脸庞仿佛就是在让听话者乖乖接受提议一样。

“抱歉……克洛蒂,我的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么?”

“没有,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恢复到了何种程度了,看你现在的这个状态真是太好了。”

(不不不,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真是太好】了的样子呢……)

瑞文看着克洛蒂那端正的面庞,没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反而觉得有些惊悚,不过瑞文相信随便什人在受伤恢复的第一天,你旁边本来不会说话的人偶突然说,【看到你现在没事真是太好了】这种感觉一样。

“哈哈……是嘛……看来是我意外命大的样子啊。”

不过这也是常事了吧,毕竟克洛蒂比起他来,早就跨越了无数的战场,不管有人受伤或是死亡都已经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克洛蒂肯定在以前,也这么慰问过无数的伤兵了,这一次也不过是照常的来看看身为【伤兵】群体一员的他而已。

即便知道事实就是这样,但是瑞文还是觉得内心有种失落的感觉。

“还有,非常感谢,你在那个时候……”克洛蒂忽然继续说道,但是声音忽然有些低下去了,“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已经死了吧。”

虽然声音有些小,但是瑞文可以感觉得到克洛蒂是在认真的道谢。

“啊……没什么的!其实那个时候我的脑子里面也是一片混乱的……!”

收到克洛蒂的道谢,瑞文反倒有些慌乱起来,虽说在一开始做的时候没有想到之后克洛蒂回来到道谢什么的,毕竟可能是连命都会丢掉的,而且瑞文也完全没有想过克洛蒂回来向自己道谢,相比起于他们这些几乎随时都可以大量补充的士兵来说,保护指挥官可以说是义务也是责任。

瑞文也已经明白了,在战场上,士兵们就像是一个整体,是将原本的一大堆人变成一个人,那【一个人】受伤了,也许就意味着几个,或者是几百个几千个几万人死去,那么【一个人】在明知自己即将受伤的时候,也会毫不犹豫的用双手什么的护住自己的脑袋吧,克洛蒂和其他的指挥官们就相当于是大脑一样,身为手臂的士兵保护身为大脑的指挥官,再正常不过的举动了。

所以在刚才醒来的之后瑞文也没考虑过自己会受到奖赏之类的东西,但是当预料之外的奖励来到的时候,瑞文竟然一下子措手不及,哪怕那个奖励不是一块帝国荣誉勋章,也不是一个军衔,他仅仅是你想保护的那个人的一句谢谢,就会让你感觉内心有躁动的痒痒的感觉。

“没关系,不管如何你不是救了我么?不是的话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不管如何对于救命恩人来说感觉是必要的,这是规矩,我的爸爸是这么说的。”

“少尉您的父亲……么?”

瑞文看着卡多莉认真的眼神,想起了在莫里亚特山的时候克洛蒂说道的那个带着克洛蒂见识了战场的男人,那个男人也是这么想的么?是规矩?

“虽然现在我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不过这个,给。”

克洛蒂说着,伸手到自己的胸前,将别在那里的那枚2级帝国勋章取了下来,双手捧着递到了瑞文面前。

“可……!可是克洛蒂……这个……!”

瑞文看着克洛蒂递过来的东西,没敢真的去接,他知道2级勋章意味着什么,在陆军防卫部的勋章地位仅次于1级帝国勋章(特等勋章除外),作为刚刚成为士兵的他们来说光是最低等的三级帝国勋章也是十分诱人的东西。

“这不是作为一个军人,而是作为一个朋友送给你的。”

“诶?”

忽然的,克洛蒂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话让瑞文找不着北,为了让瑞文理解,克洛蒂接着说道。

“勋章只有在军队中才具有勇气和决心以及智慧的象征,在朋友之间,任何东西都是一个礼物而已,没有其他的附加价值,刚才的道谢也一样是作为朋友说的,这是为了感谢你,喏。”

克洛蒂继续将手中的勋章递给瑞文,明明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却仿佛充满了固执,就像之前要求瑞文和彼尔特直呼她的名字那样。

“作为……朋友么?”

瑞文看着克洛蒂手中勋章,那枚充斥着硝烟鲜血和荣耀的勋章在克洛蒂心中似乎并没有那么重,克洛蒂可以随时将它作为礼物送给自己的朋友,也许真的如同克洛蒂所说,真正的朋友之间的礼物,是没有附加价值的。

“我们是朋友……么?”

瑞文说出这句话之后真想狠狠的抽自己一个嘴巴子,不是朋友还想怎样?不是朋友你让别人坐在这里跟你说什么多干啥啊?

“从现在……不,从你救我的那一瞬间开始就是了。”

克洛蒂倒是完全没有在意瑞文那完全不懂得措辞的发言,继续捧着手中的勋章。

在不收下来的话恐怕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吧,瑞文苦笑着,从克洛蒂的手中接过了那枚勋章。

“那我就收下了。”

“嗯,那么你好好休息,可以行动的时候就回来报道吧。”

“好的,我知道了。”

克洛蒂说完这句话,拿起自己的军帽轻轻的拍了拍,缓步走了出去,虽然她的脸庞上依然没有表情,但是瑞文已经感觉不到一开始的时候克洛蒂身上那种凌厉的气场了,感觉就像是一个看望完一个住院朋友的邻家少女一样。

“作为朋友……作为朋友……”

瑞文还在咀嚼着克洛蒂的话语,他捏着手中的勋章,上面还有克洛蒂的体温,瑞文在这枚勋章上面感觉不到作为帝国将军一样的勇武,有的只是一个希望朋友的病况回复的少女的期待。

瑞文并不知道,克洛蒂从来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去探望伤病,作为前线指挥官的他们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下一步的策划和指挥,就算是难得喘息时间他们也是抓紧去休息一下,只有这一次,克洛蒂将休息的时间花在了瑞文的身上,并且也是第一次,以朋友的身份,将这枚勋章作为礼物赠送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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